随心起笔：等待火车

【撰文/日中商报记者王童】人的一生有许多的第一次，孩童时期恨不得每天都会赞叹“啊，第一次见到这个”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“故地重游”仿佛成了每一个大人用来怀念自己童年时光的最好方式。而大部分的故地可能都会跟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。

学生时期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假期了，每当盛夏来临，我都会寄住在姥爷家度过自己的暑假。在我的印象里，总感觉姥爷姥姥住在乡下，每次都要坐很久的车才到，周围都是“大山”，仿佛每次去都要与世隔绝一般。所以我每次去都会把自己的家当全部带上——一大桶乐高积木。

我在“大山”的生活很简单，吃饭、写作业、拼乐高。姥爷每天的生活也很简单，做饭、检查作业、评价作品。每天姥爷都会陪伴我拼积木，他从来都不对我的作品指手画脚，只是在我向他展示成果时对我大家赞赏，想想现在自己的工作和大学时的专业，也许都是在那一声声赞美中决定了方向。

也许是怕我的暑期就在一堆堆积木中渡过，一天清晨我的姥爷跟我说带我去看厉害的东西。那也是我印象中最深的第一次。

在我的印象中，我们走了好久好久，又是穿过丛林，又是翻越高山，小小的我只能在姥爷的背影下奋力前行。路上我们捡了不少的野菜，姥爷说拿回去可以让姥姥包包子吃，这些都更加让我的脑海中产生了确实在“山里”的想法。而在一大片树荫的前方，强烈的阳光显得是那么的突兀。

我在阳光下看到的是用石子堆成的一眼望不到边的路，他割裂了两边的树林，而路上面的东西姥爷告诉我是铁轨，是用来过火车的。那时的我还没有见过火车，只是在课本上知道是一种交通工具而已。可能对于现在信息时代出生的孩子来说，见一眼火车很简单，网上随便搜一搜视频都能看到，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，火车是一种神秘的存在。

“姥爷，这里能看到火车吗”

“可以”

“什么时候”

“看运气”

姥爷说这个铁轨是货运的火车，会时不时的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货车经过这里。只是都是随机的，谁也不知道几时会路过这里，早上的几率会大一些。就这样，我们一老一小开始了等待火车的伟大计划。

“姥爷，这里真的能看到火车吗”

“可以”

“什么时候”

“明天看运气”

很显然，第一天的我们失败了，正午的烈日告诉我们要回家吃饭了，我沮丧的把摘回来的野菜交给姥姥，小孩子的表情是很好阅读的，姥姥告诉我明天带着包子去，多等一会就能看到了。这让沮丧的我顿时有了笑容。

第二天一早，我就拉着姥爷要去看火车。带上野菜包子我们整装出发。

“姥爷，这里真的真能看到火车吗”

“........可以”

就像动画片里主人公在完成梦想之前必要经过磨砺一样，我开始了每天等待火车的考验。虽然火车还没有看到，野菜的知识我倒是学到不少，采摘各种各样的野菜回去包包子成为了考验中唯一的趣事。

已经记不清迎接了多少次朝阳，像往常一样，我和姥爷带好包子出发。

那一天，它来了。

来的是那么的轻描淡写，我和姥爷刚刚到达铁轨，就听见火车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。在微亮的天空下，滚滚的浓烟就像白云一般附着在这个钢铁猛兽身上，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（现在想一想护栏都没有，真的很危险）。看着火车车箱一节节从我面前闪过，我只有一个想法。

“我还要看”

“好，姥爷每天都带你来”

这个约定伴随了我整个童年，直到后来姥爷姥姥搬家离开了“大山”。

之前说过，故地重游可能会让你发现记忆和现实有很大不同，来日本之前我回到过姥爷以前的家，也许是科技发展太过迅速，坐地铁20分钟我就从我家来到了“大山”。那里的树林已经都盖起了高楼，原来的家已经略显破旧，而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铁轨原来就在不远处，那一个个“大山”原来只是一些小土坡，现在都已经是很漂亮的花丛。那里已经许多年不曾有火车经过。望着铁轨远方的天空，我不禁感慨，长大不过是让人失去了幻想。

因为疫情原因，这几年都没有回国，跟姥爷也只能视频交流，岁月让老人的出行产生许多不变，每年我都会说等我回去，轮到我带姥爷回铁轨走走，再摘些野菜让姥姥包包子吃。

遗憾的是，这个机会已经没有了。

因为疾病，我再也无法和姥爷回到那个铁轨边，顺着铁轨眺望天空。

当我得知姥爷去世的消息，脑海中只有一辆浓烟滚滚的火车驶过，火车躲得过我的期待，可没有人能躲过岁月的消逝。我希望能做一场梦，在烈日的照射下，石子路旁，一老一小吃着包子，望着那一望无边的远方，等待火车。